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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教學日記]為什麼我要當老師?

今年,我幾度面對人生重大的抉擇,不時質疑自我存在的價值,說是震撼教育也無不可。



壓力是很可怕的東西,尤其是這個壓力來自於妳能否繼續工作,而這個工作有沒有讓妳堅持下去的價值?那兩千人取四十人,四百人取一人的競爭壓力,讓我幾度想轉身就走,不想繼續這荒謬的遊戲。

過往,還有教學熱忱支持著我,今年卻累壞了。



我必須承認,今年帶這一班很累,累到我幾度覺得自己是一個不適任教師,幾度懷疑自己根本沒有資格當老師。

好幾次,想把自己沮喪的心情寫在報台上,卻又制止自己。



我知道寫出來,可能會獲得安慰、支持,但是我一向很拙於處理那樣的場面,所以才擱筆。好久的沈潛自問,終於在暑假,我被自己逼得不得不面對這樣的問題:妳為什麼要當老師?



升學的路,我走的算是順遂,憑著一點博學強記功夫,高中、大學聯考都有不錯的成績,進入師院就讀,算是很理所當然,除了因為家境因素,也是因為個人特質。



好友小秀就曾經在我國中時評論道:

妳就是看起來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,這樣的人應該進入教育圈,到外頭工作可能會被吃乾抹淨。



國中噯!

在那茫然、對未來還懵懂無知的年代,我就已經被定型了,真是不知道該高興自己天生就是當老師的命,還是該嘆息自己給人的印象刻板固定。



曾經想掙扎過,高三那年,曾經很想走法律系或是國文系、歷史系、新聞系,曾經很想反叛,聯考後卻沒有太大掙扎,認份接受師院這一條路,然後開開心心地過大學生活。努力儲備自己的能力,很認真的想當一個好老師,滿腦子轉得都是教學的事情。



我想當一個老師,初出校門的我,很容易就吶喊出渴望。

接著,挫折不斷。



遇到的挫折,大部分來自於教師甄試,就算自己努力提昇自己的能力,讓自己更具備競爭力,卻每每總在成績出來之後暗自飲淚。

身旁已經有同屆的同學高喊不玩了,求學階段努力認真的她,眼神堅定地說,今年考不上,她要去找別的工作。我羨慕那樣的果決,非常希望效法。



每當面臨就業抉擇時,我很喜歡看掌紋。



我的手掌中心有一條事業線,這條線在命理學來說,不是人人都有的。它非常清晰平整,卻在中間很明顯斷成兩段,不接合的兩段。



高二面臨休學困境時,我爹曾經拿這條線來訓勉我:斷成兩半的事業線,就是代表學業會中斷,他自己就是。後來在師長極力勸說下,我撐過那段困境,心裡卻一直有一個疑問,生命中另外一段事業會是什麼?



森林裡面,有兩條岔路,我揀了一條行走,卻不知道這是不是森林裡人煙稀少的那一條?



一次考試後,我和君亞碰面,聚餐時,我聽她說了許多。



讓我感觸良多的,不是君亞的話語,而是她極想當老師的那一顆心。我彷彿觸碰得到那樣的活力,雖然考試考得極累,卻更堅定想當一個老師。



說真的,我也很羨慕君亞那樣的堅定,徘徊在岔路口的我,感覺像是君亞拉了我一把,讓我回頭看看我幾乎要棄守的那一條路。



說真的,老師這一份工作,吸引我的不是薪水。妳可以說雙魚座就是浪漫有餘,不顧現實,但是說真的,錢不是我從事這份工作最重要的因素。



擁有教學熱忱、可以作育英才這些理由,更是我覺得提出來有點矯情。



如果我離開這裡,最讓我遺憾的是什麼?

一個月來,我不斷問自己這樣的問題,腦子裡的輪廓由模糊到漸漸清晰,那是很多孩子的笑臉。



和君亞的聚會,讓我想起生命中影響我至深的一位老師。



他是我國中教務主任,是四川人,有一眼是義眼,身形高大,對學生蠻嚴厲的。他曾經因為一些學生欺負啟智班學生,把那些學生抓到教務處打屁股。在我國二那一段難熬的日子,他很注意我的狀況,不斷叮嚀我要注意作息,原本距離很遠的教務處,因為他的關心,突然變得很近。



他曾經送我一段話,讓我在生命挫折處常常憶起:好過難過,總是要過;與其難過,不如好過。



我一直很愧疚,畢業十年,卻沒回去看過主任一次,國中回憶裡,那是最深的牽念。



想起他,是因為他在我年輕時,就給我一個很深的「良師」形象。



我好幾年沒聯絡主任,最後一次是主任退休後,我剛大一,寄信給主任交代現況。主任殷殷垂詢,還告訴我他有一個同學在我們學校任職體育系教授,我還拿著主任的信去轉交過一次。





我為什麼要當老師?



這個答案突然變得清晰無比。

我不想作育英才,我只希望能在學生最難過的時候,扶他們一把,陪他們在生命最困頓的時候,走過一段,像主任對我一樣。



我的影響力或許不是很深,或許一百個學生幫不了一兩個,但是能幫那一兩個,已經是無上的榮幸。



我想當老師,不想要當一個名垂千古的老師,那太沈重,我希望當個蒲公英老師,播一個善緣到每個孩子心裡,讓他們未來能成長芬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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